孔雀 - 彭坦

红指:

这首歌让我想起了一个孔雀一样的男孩。
只有雄孔雀有那样耀目的尾羽啊。


春季的小手指终于还是在我的窗户纸上戳破了一个口子,浓稠白咖啡似的甜蜜的阳光,温度刚好适宜入口。
于是我找到“那个男孩”的微信号。聊天窗口里唯一一条消息来自2017年10月17日23时11分,系统提示“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,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”。

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。可是几个月来谁也没有开启过话题。我在班上甚至没跟他有过任何对话。
我听说他喜欢看电影,于是斟酌了很久,发了《恶童》的影片链接过去。我发送的时间是13:56,他在22:13回了一个问号。
然后就开始了断续的聊天。他不算善于言辞,并且我能感觉到他对人的态度不坦诚。我下意识地明白,他在人际关系里没有什么安全感。但我不明白的是,他有这样一张被公认极好看的脸——他刚加入设计社,这个从来冷门的社团就开始人数爆满——为何会连基本的自信都没有。

突然他问,这周末想看电影吗。
我很意外。我早就从旁听说他喜欢去私人影院,可我们……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熟。但我还是回复了一句,想看啊,但是不知道看什么。
他说下周轮到他作英语课前演讲,主题是惊悚艺术电影;于是想去看一场《黑天鹅》。
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看这类电影了。去年做完治疗之后,我变得非常胆小。但我还是说,好啊。

那天我很晚也没能睡着,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突然主动。凌晨的时候我收到他的消息,说他现在心情很不平稳。
我问,怎么了。
他首先要我替他保守一个秘密,他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。
我说好啊。
“我信任你。”他说,“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。”
他告诉我,他有男朋友,初恋,寒假刚在一起的。他说男友在下午甩了他,晚课之后又发了十几条长短信追他回来,刚刚还来找他,手上拎着吃的。他说男友抱他的时候手都在抖。
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心里因为那句“我信任你”而暗自窃喜,却又对这番话感到茫然。我盯着他发来的一串信息,认得其中的每一个字,却似乎读不懂它们这样排列组合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我最终回复了一些轻描淡写的话给他。

周六一起去私影。下面是我看完电影回家写下的几个字:
“我躺在床上,点燃一支烟。投影仪把娜塔丽·波特曼的侧影放映在黑暗的房间里。
私人影院的熏香透着一种廉价的讨好。
你踢掉拖鞋,窝在旁边看了我半晌,说你也想试试,却甚至不懂得点烟的时候要吸一口。
于是我把烟从你纯洁的嘴唇中抽出,叼着点燃,再塞回你口中。
这‘是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一切’。不多,不过足够了。
我一辈子都不想把那个你早已知晓的秘密说出口啊。”
是的,那天我们安安静静地倚在床头一起看完了那场电影,什么也没有发生。离开之后我们一起去吃了馄饨,虾仁鲜肉馅。他小口啜食的样子……我总想,他的嘴唇一定和馄饨熟透了的面皮一样柔软。我把烟放进他嘴里的时候有过不到一秒的触碰。

我对那支烟长久地不可也不肯忘怀。


他带着一个漂亮男孩所应有的全部骄傲,却从来不舍得把自己的美丽轻易示人。他整个人带着无处不在的暧昧,也许他的样子本身就非常暧昧——暧昧地处于男性的俊朗和女性的阴柔之间。他是孔雀。
“都是暧昧的/都是陌生的”……“都是潮湿的/都是寂静的”……“都是鲜艳的/都是梦幻的”……彭坦缓慢地唱着。“谁都可以遗忘/却不能就此跨越/谁都可以幻想/却无法把它歌唱”……他缓慢地唱着。永远捕不到的孔雀。
我想起看电影时他蜷在床上,赤脚,光洁白皙的踝骨关节性感得一塌糊涂。孔雀张开了他闪亮的靛紫的尾羽,我被那光芒刺得落泪。


写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我真的没有感觉好一点。
他让我保守的这个秘密本身就让我疼痛,而我这疼痛本身也是一个秘密。
两个秘密都不能向任何人言说。

原来《孔雀》是首悲伤的歌啊。




感谢@Pheromone 推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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